入学
  安稳度过了这个漫长的假期,陶宛禾就准备入学了,沉晏执意给她办了走读生,在校外的小区直接帮她买了套房子住,他平时在滨城工作,怕她照顾不好自己,还雇好了阿姨陪她一起住。
  陶宛禾却不买单,她从小到大都是走读生,好不容易大学了想体验一下住宿生活,还被沉晏剥夺了,就连她想去看看妈妈,沉晏也找了理由搪塞过去,为了这事陶宛禾没少跟他闹,但沉晏的耐心就好像耗不尽,第二天又笑眯眯地哄着她吃饭。
  入学这天刚好是工作日,沉晏特意推了工作开车送她到学校,日用品已经搬进了新家,陶宛禾又是走读生,其实没必要特意来一趟学校,她本想在江市安顿好自己来报道的,但拗不过沉晏,只好由着他开车送。
  江大占地面积不小,百年老校,校园里绿化设施都不错。沉晏的车开进了校园,先带她逛了一圈,陶宛禾坐在副驾眼巴巴趴在窗户上往外瞅,这里的一切太新奇,她迫不及待想开始新的生活。
  “前面是食堂,我把车停下,进去看看?”
  “嗯嗯,大学食堂有好吃的吗?”
  刚停下车,陶宛禾就拉着沉晏的手往食堂走,临近中午,不少学生两两叁叁过来就餐,经过兄妹两人身边总会回头打量。
  陶宛禾注意力都在美食上,高中食堂清一色的炒菜,远没有大学食堂花样多。
  “哥哥,我们吃土豆粉怎么样?好久没吃啦,嘻嘻可不可以嘛…”
  沉晏平时不允许她吃路边摊,以前吃过的馄饨摊都是网开一面了,这会她看到食堂里的餐食,连沉晏的手也松了,自己排着队往窗口凑。
  “哥哥,你把饭卡给我一下,我还想吃个冰激凌。”
  陶宛禾伸手等着沉晏给她递饭卡,但手悬空着,身后的人迟迟没递过饭卡,她才回头,发现沉晏被两个女生喊住了,正跟人交谈。她迟疑了一下,折返回去。
  “沉晏学长,真的是你啊!竟然能在学校见到沉学长!”
  “对啊对啊,沉学长是回来准备参加江大的120周年校庆吗?”
  沉晏面对两个女生的询问抿嘴笑着,目光搜寻到陶宛禾的身影,抬手唤她过来,小姑娘走到身侧,沉晏挽好她的手才回答两人的问题。
  “开学了,送小妹过来,校庆我也会参加的,余老师一直催我回来。”
  两个女生相视一笑,陶宛禾站在身旁听不懂他们说的这些人和事,但也好奇地凑上去,问了一嘴:“余老师是谁?”
  “我们金融学院出了名的怪老头,”女生挽了挽背包,笑着跟陶宛禾解释,“也就只有沉学长和许闻舟学长能跟他叫板了。”
  “许闻舟?”
  她歪着小脑袋重复了一遍,两个女生兴奋地点点头。
  “嗯,也是跟沉学长一届的学长,现在好像是季氏的总裁吧。”
  陶宛禾猜到是他,毕竟许闻舟说过他也是江大毕业的,竟然还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。
  “沉学长,你妹妹也是金融学院的吗?”
  沉晏眯着眼笑,看她一眼,摇了摇头。
  “不是,法学院的。”
  “哇,法学院也很牛的,而且法学院新来了一位老师,又帅又年轻。”
  两个女生咯咯笑着,提起这种女生的话题,陶宛禾也来了兴趣,于是问道:“新老师?”
  “对啊,表白墙上有人发过照片,”一位女生从帆布包里拿出手机,翻找了几下,递给了陶宛禾,“谢淮安,名字好听,人帅,关键是学术能力也很强。”
  陶宛禾捧着手机,听到这个名字她有些熟悉,照片里的男人穿着衬衣站在讲台上,只是一个侧脸,陶宛禾也辨认出了,她在韩晟泽家见过。
  当时初见她只以为是韩晟泽的朋友,但远远看去也能看出他气度不凡,原来年纪轻轻就当了大学讲师。
  不过韩晟泽能有这种学历的朋友她倒是很奇怪,韩晟泽这种脑袋空空的人,竟然也会跟大学老师交朋友。
  “想什么呢?”沉晏摸了摸她的发顶,陶宛禾才回过神来,原来两个女生已经离开了,沉晏俯下身,唇角勾起,逗她,“是在想吃土豆粉还是吃冰激凌?”
  “嘻嘻,被你发现了,”陶宛禾拳头一攥,信誓旦旦地看着沉晏,“小孩子才做选择,我都要吃!”
  沉晏顺势用手掌包住她的小拳头,牵起她的手:“好,不过冰激凌改天吃吧,你快到经期了。”
  陶宛禾脸上一红,她一个小姑娘,在公共场合跟一个成年男人提起这些隐私的事,总还是会有些不好意思。她抬头看向沉晏,男人正低头看着她微微一笑,陶宛禾脑海蓦地想起那晚做爱时,沉晏轻喘着吻她的表情,她立马低下头,耳廓挡不住地泛红。
  沉晏自然看出她的小心思,稍微用力握了握她的手:“走吧,去吃饭。”
  陶宛禾这才将心思抽回,立马点头如捣蒜。
  这会刚好是下课后的就餐时间,食堂里人也多起来,虽然有空调开放,但架不住人多,熙熙攘攘温度也高了不少,陶宛禾排着长队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兴奋劲,沉晏看她蔫了不少,就提出回家吃饭。
  陶宛禾抿着嘴点点头,又不舍得土豆粉。
  “要不…再排一小会?”
  沉晏看她额头上都是小汗珠,执意要走:“走吧,回去让刘阿姨给你做。”
  “真的吗?刘阿姨会做?!”
  陶宛禾被沉晏牵着手,边走边问他。
  “会,今天肯定让你吃上土豆粉。”
  沉晏给她找阿姨的时候,费了不少劲,既得能照顾她生活起居,还得会做饭,她向来挑食,不变着花样做,她吃几天就腻了。
  “沉晏哥哥最好啦!”
  两人说说笑笑走到车库,远远地看见一辆奔驰车开着灯,车旁站着一位穿西装的男人正背对着他们似乎在接电话。车库回声厉害,男人听见交谈声转过身来,正好与陶宛禾面对面。
  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睛,男人的目光落在陶宛禾身上,继续跟电话里的人说道:“嗯,我帮你看着她。”
  陶宛禾不知怎的,背后一阵凉意,沉晏给她打开车门,看她瑟缩一下于是催她上车:“上车吧,地下车库温度低。”
  陶宛禾点点头,低头上车时瞥了一眼,那辆奔驰车已经驶向了出口。
  陶宛禾的大学生活进展得非常顺利,虽然她不住在宿舍,跟同学们的交集都很少,可她依旧交了好朋友。
  那天陶宛禾难得地选上了一门美术相关的选修课,老师是艺术学院的大牛,选课基本靠运气,陶宛禾刚好歪打正着选上了这门课。但来上课才发现,她一个外行人,听得云里雾里,正昏昏欲睡的时候身边坐过来一个女生。
  这女生染着暗红色的头发,脸上妆容也很独特,紫色眼影配上黑色的口红,身上叮叮当当戴着不少金属配饰。陶宛禾瞬间就醒了,悄咪咪打量了她一会,这女生长相甜美但打扮却很朋克,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,上了大半节课才进来,陶宛禾自动地把她归类成混课的学生,但没想到这个女生后半节课回答了老师几个难度不低的问题。
  陶宛禾看着老师对她赞许的目光,不自觉也点点头,然后低头凑过去小声地对她说道:“同学,你好厉害啊!”
  “没什么,”女生转过头来看陶宛禾,“你不是艺术学院的学生吧?”
  陶宛禾摇摇头:“不是,我是法学院的,运气好选上这节课了。”
  “那你没打听过吗?”女生抬起手,她的指甲上染得五颜六色,“他的课可是很有难度的。”
  这个女生又酷酷地抬头听课,只剩陶宛禾一个人在位置上凌乱。她看那么抢手以为是水课,没想到选到考察难度这么高的课程了。
  她垂头丧气地趴在桌子上,余光瞥到这个独特的女生,突然有了想法,她麻利地打开微信扫一扫,捧着手机望向女生。
  “同学,可不可以救救我?”
  女生拒绝了几次,但架不住陶宛禾软磨硬泡,最终两个人还是加了好友,陶宛禾心满意足地在备注上敲上唐月初叁个字。
  课后的作业和课堂分享都是唐月初带着陶宛禾完成的,唐月初不会主动跟陶宛禾交流,都是陶宛禾主动黏着她,一来二去两人熟络了不少。陶宛禾待人真诚又实意,经常给唐月初带阿姨做的点心和小吃,倒是唐月初对她一直冷淡着,保持着距离。
  法学院给大一新生安排了晚自习,那晚陶宛禾下自习回家时,为了一口烤冷面绕了路,正巧就看到了不远处的酒吧门口,搀着人神情焦急又无助的唐月初。
  唐月初也只比陶宛禾高一点,搀着的男人大概有一米八几,男人垂着头看起来没什么力气,身体重量都压在唐月初身上,昏暗的灯光下,唐月初像摇摇欲坠的落叶。陶宛禾也没多想,赶上去给她帮忙,扶好了人,她抬头才看见,这个男人一脸鲜血。
  “别害怕…能不能先去你家?”
  唐月初压低了声音向她求助,陶宛禾看向她,才发现平时打扮张扬的女孩今天只化了淡妆,穿了白裙。
  身后几个黑影悄无声息地跟上来,陶宛禾脊背发凉,快速点了点头。
  唐月初拦了一辆出租车,两个女生把男人扶上去,陶宛禾报了小区名字,这才平安到家。
  把人扶进去时,照顾她的刘阿姨也吓了一跳。她明明听沉先生说过小姑娘乖巧听话,没想到半夜带回来一个满脸是血的男人。
  唐月初从包里翻出酒精棉片,熟练地替男人擦拭脸庞。陶宛禾不敢动,只能站在旁边,看着刘阿姨和唐月初收拾。
  “曲阳,有点疼,你忍一下…”
  男人躺在沙发上,疼得呲牙咧嘴,等血迹擦干净,陶宛禾才看出这个男人的样貌。鼻梁高挺,碎发遮盖着英气的眉宇,隐隐地有股少年气。
  “唐唐,这是你朋友吗?”
  陶宛禾接过刘阿姨递来的热毛巾,她本想着帮帮忙但比划了一阵无从下手,还是递给了唐月初。
  唐月初抿嘴似乎有些不太情愿道出两人的关系,陶宛禾只好接着说道:“没关系,你不想说就算了。”
  “男朋友,”唐月初叹了口气,目光落在躺着的男孩脸上,“我们是男女朋友。”
  话音刚落,房门被重重敲响,咚咚咚的叁声后,躺在沙发上的男生也坐起来,挺着精神头把唐月初揽到怀里。
  陶宛禾心脏也怦怦跳起来,警惕地看向唐月初。
  “是酒吧那些人吗?”
  酒吧门口那几个黑影,来者不善,但她没想到会追到家里来。
  “估计是,”唐月初关切地看了眼曲阳,男孩虽然抱着她,但脑袋已经无力地搭在她肩膀上,“宛禾,我跟你保证,门口那些人不会伤害你,只要他们知道我和曲阳不在,就会离开的,你能帮我这个忙吗?”
  “唐小姐,你又怎么能这么确定呢?我看我们还是报警算了。”
  刘阿姨朝陶宛禾摇摇头,意思是不要轻易相信唐月初。
  沉晏临走再叁嘱咐,一定要照看好陶宛禾,她也得负起这个责任来。
  “我真的能保证,宛禾,你相信我,”唐月初有些着急,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,“那些人是我爸的保镖,他不同意我和曲阳在一起。”
  “不同意就——”
  陶宛禾话说到一半,又被敲门声打断,唐月初求救般的目光望向她,她本就心软,这时候更是为难。
  门外的人又不耐烦地敲了几下,陶宛禾犹豫着要去开门,这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响了。
  她那时候生气没存下的号码,但这时候陶宛禾六神无主,手指不听使唤,机械地按下接听键。
  接起的瞬间,手机那头和门外的声音同时响起。
  “你男人来了,开门。”